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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2 / 2)

下仇敌是否彻底死去。”他平静且冰冷地点评道,神情冷酷得甚至有些悲悯:“所以那不过是一群可笑可悲、却深陷于虚假希望的疯子。”

“那么你刚才在纠结些什么?”诺瓦皱着眉看他:“我甚至思考过你是否因此产生了自我怀疑,但又不符合我对你的侧写。”

“这不好,以后少搞这套。”他理所当然、甚至堪称无理取闹地责备道:“你的伪装有时会影响我的判断。”

另一人顿了顿,抬起眼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得向您郑重地道歉。”

黑发青年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如银镜的灰眸中,救世主正冲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扶在胸口,虔诚且郑重——这是骑士向宣誓终身效忠的君主起誓的礼节,他竟被那双奇异而美丽的蓝眼睛短暂地蛊惑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我曾比您多经历了一些,所以我还是下意识看轻了您,不论是心智方面还是能力方面。”骑士的声音清朗且柔缓,令人不由自主地信赖他:“而这份傲慢令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些不该产生的裂痕,这是我的错误。”

他的眼睛很温柔,也很真诚——但是诺瓦莫名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令他下意识想要逃避的压迫感。此时他明明可以俯视对方,另一人的影子却像是夜晚弥漫的海雾,一点点困在了他的手脚,令他朝向未知的海域坠入。

他向来不喜、甚至是厌恶有人和他道歉的。心理医生告诉他,童年时发生的悲剧会让他的情绪年龄永远停留在那一天,直到他真正地、彻底地接纳自己——蠢话,当时他想,他绝不会被些不可控的有害情绪操控。

但是此时他有些后悔了。某种难以抑制的情感一点点漫了上来,失控的痛苦折磨着他,让他迟迟无法发出声音——那似乎是一种令人可耻的恐惧,一种被剥夺理性思考能力、即将被迫深陷不明中的恐惧。

“您该向我伸出手来。”一个声音轻声提醒他。

他下意识照做了,随即有一个轻柔得就像是羽毛般的吻,隔着手套落在他的手背上,而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却被人一点点箍紧了。

“您并没有生我的气,”对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只是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对吗?”

“……我该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或者说其实我也有错。”诺瓦听见自己冷冷地回答:“然后我们双方再一次达成和解,合作得以继续深入。”

“不。”另一人好像叹了口气:“您在此时该给我一巴掌,然后骂我怎么可以仗着您不懂人心,就这样过分地欺负人。”

……

毫无道理的,那个人令他联想起流石滩上一块古怪的、不知为何尚未被漫长的时间残蚀成碎石的巨大灰色矿石,断面坚硬且光滑,却过于易碎,无法打磨成纳塔林人常用的箭尖与石斧。在幼年时,那块冷硬锋利的巨石多次划伤他的手脚,困厄他的脚步,吸收他的体温却不予回报分毫——直到月亮升起来了,他躺在碎石堆里,那冰凉的、苍白的断面竟像未经打磨的镜子一般,反射出无数张他淌血的脸。

他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

安静而虚无,是他头顶高悬着的、荒芜灰白的月亮,忠实反射出他的阴暗、彷徨、软弱和那些折磨着他的野心与欲望。

不论他是无信者,是救世主,是痴心妄想的疯子,是供诸神逗乐的小丑,或者是阿祖卡,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

……因为他看不见他。

……

回校的后半程,被安置在车厢里的老车夫始终没有清醒,不知是被真被吓得够呛还是某人的魔法作用。教授在随身携带的羊皮本上奋笔疾书,歇息时手指却下意识摸索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直到夜色渐深,马车终于进入了白塔镇,诺瓦盯着窗外,此时路上马车与行人都已变得稀少,直到拐过一个街角时,他突然示意另一人停车,然后从一个还在街头游荡的报童手中买了一份当天剩下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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