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恐怕要将更多的精力分给新组建的家庭和腹中的孩子,白芍药每每想到这里心中便会泛起一阵酸楚。
“孩子们,快快换衣服,老师今天还带你们去吃烤肉。”白芍药照旧将自行车停在祖律家院外塑木栅栏旁边。
阿蛮和祖律听到白芍药的召唤像两只小鸭子似的张着胳膊从院子里飞奔出来,大概是因为白芍药上周没来,祖律这一次听到召唤的时候没有像以往那样故意落在阿蛮身后,那小孩飞一样的脚步一刻不停地出卖着她雀跃的内心。
白芍药看得出,祖律比阿蛮更期盼她来家里,阿蛮盼望的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小律盼望的是见到活生生的老师。白芍药虽然平日里对嘴甜爱撒谎的阿蛮百般照顾,但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孩子其实是性情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祖律。
“阿蛮,我把喜糖放到小律抽屉里啦,你们记得吃,吃完要漱口,不然会长虫牙。”白芍药把满满一大包喜糖塞进祖律的写字桌抽屉。
“老师,你要结婚吗?”祖律衣领耸拉在脖颈上露出半截肚皮僵站在那里,因为海边日晒的关系,那孩子的胳膊和肚皮完全是天差地别两个色号。
“嗯。”白芍药抬手去抻小律衣服下摆。
“跟谁?”阿蛮一脸好奇地探过头问。
“方力伟,金水街开粮油店的那个小伙。”
“哦,我知道,他爸是方老大,方老大总是把我们叫到他面前稍息立正站好,谁肯给他摸一下,他就给谁五毛钱买冰棍儿。”阿蛮面不改色地向樊静透漏。
“你被他摸过?”白芍药立马警觉地问阿蛮。
“没。”阿蛮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你呢?”白芍药转过头问祖律。
“我才不会上那老东西的当。”祖律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阿蛮,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不让你出门涂口红了吗?小孩涂口红这件事本身没有错,问题就出在这帮心术不正的老东西身上,他们做人没下限,不仅对年轻女孩子动坏心思,连小孩也不肯放过。”白芍药抓住这个机会给阿蛮和小律进行一番科普教育,她们这种孤儿和留守儿童平日里最容易被镇上的坏人惦记。
“知道啦,知道啦,老师。”阿蛮一边在头上别小美人鱼发卡一边不耐烦地应付。
白芍药这次去烤肉店比上次又多点了两盘牛肉,阿蛮一边哼着歌说好吃一边大快朵颐,祖律全程都在走神,几乎没动什么筷子,白芍药中途敲了祖律好几次脑门,她才回过神来完成任务似的吃了几口东西。
那天白芍药送两个孩子回家的路上听到祖律一直在她和阿蛮身后抽泣,那孩子一边踢马路上的石子,一边扭过头悄悄抹眼泪,阿蛮偷偷拽了拽白芍药衣袖,白芍药掏出纸巾擦拭祖律像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样不断溢出的眼泪。
“哎呦,我的小不点,你怎么啦,为什么这样伤心,可以告诉老师吗?”白芍药蹲下身来把一脸湿哒哒的祖律抱在怀里,她很少见到这个隐忍的孩子情绪这样失控。
第13章
“我妈妈……说……说女人一结婚……人就毁了。”祖律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妈妈生前的话转述给白芍药。
“小律,婚姻不能一概而论,就像咱们金水镇不全都是好人,也不全都是坏人。”白芍药一下下捋小律随着抽泣一抖一抖的后背。
白芍药越安慰祖律心里越有些不是滋味,十岁的孩子都懂得心疼她迈入婚姻,为什么父母要对她即将经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呢?
“哎呀,我们金水镇的小祖宗今天怎么哭鼻子啦?”金水街打铁铺的老伙计笑眯眯地逗哭成花猫脸的祖律。
金水镇的老街坊闲暇时最爱给孩子们起外号,祖律外号是小祖宗,阿蛮外号是美人鱼,童原外号是扑克脸,白芍药外号是白小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