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您该对您的私人财产好一点。”对方含含糊糊地低声抱怨着,将他的椅子归于原位。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纵容?”终于双脚落地的教授冷冷地骂他:“放手,今天的精神治疗到此结束,你的医生下班了——别让我再说一遍,否则我要换一个能让你听懂的方式来沟通了。”
第67章 钟楼
但是诺瓦没有得到来自神眷者的“小把戏”造就的便利。
比尔·法姆死了,就在白塔大学的钟楼里,前来维修时钟的镇里钟表匠发现了他的尸体。
据对方所说,白塔大学的校工向他抱怨学校里的老钟越发不准,最近甚至直接停止不动了。身为白塔镇上唯一的钟表匠,老马克好不容易腾出时间,趁着黄昏时分、按理来说鸦群外出觅食时前去查看,谁知隔着钟楼厚重的石门,便嗅到了隐隐的腐烂臭味。他本以为是防止生物入侵的法阵失灵,导致乌鸦或什么小动物的尸体掉了进去,弄坏了齿轮,但等他忍着恶臭爬上楼顶,刚点亮油灯,却被大群乌鸦扑了满脸,慌乱中踢到了一个又湿又沉的东西。
钟表匠一边护着脑袋,一边战战兢兢地提起煤油灯,却和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面面相觑——尸体满脸血肉被乌鸦撕得稀烂,露出森白的头骨,连眼球都被叼去了,仅留下了两个血窟窿,隐见细小的白胖蛆虫在空洞的眼眶里蠕动。
一声凄厉的惨叫,心胆俱裂的钟表匠连滚带爬着冲下去,钟楼死尸的消息仿佛生了翅膀,很快就有教授赶到现场,将恐惧而好奇的、试图爬上钟楼一探究竟的学生和鸦群一并赶开。
等诺瓦来到钟楼时,无法归巢的鸦群不安而愤怒地在钟楼外盘旋尖叫,他瞧见他的同事奥斯温教授正在楼下吐得稀里哗啦。
“别进去了,里面又热又臭。”对方脸色煞白,看起来吐得快虚脱了:“等治安官来吧,应该是哪个跑来定居的流浪汉病死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迟疑,要知道这里可是鸦群的地盘,哪个想不开的流浪汉愿意忍着啄咬、利爪和粪便的袭击,硬要住进钟楼里?
但是他的同事压根没理他,随手塞给他什么东西,丢下一句“含住”便往钟楼里冲。
是一截气味浓烈的香料,被切成片状。吐得眼泪汪汪意识模糊的奥斯温下意识塞进嘴里,顿时被辣得一激灵。
“姜?!”
钟楼顶层狭窄昏暗,狭小的窗户也被乌鸦窝占据了,此时却挤进了不少人,热气蒸腾着臭气,越发令人作呕。
诺瓦本来眉头紧锁,但很快那些炸得人脑子疼的臭味被清新的空气取代。他瞥了神情平静镇定的神眷者一眼,对方冲他弯了一下眼睛。
尸体在钟楼靠近窗户的位置仰躺着,失去眼珠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虚空,嘴边是一滩散发着酸臭发酵气味的呕吐物。好在这里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现场暂时没被过度破坏。
“晚上好,灯。”
一名正借着光亮、捂着鼻子小心观察死者身份的教授愣了一下,也许是那人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了,他下意识任由对方将油灯夺了过去。
然后来者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大踏步走向那具死状凄惨的死尸,蹲下来开始翻检尸体,头也不回地嘱咐道:“现在我需要嗅觉,还有把我说的话整理记录下来,谢谢。”
他的助教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翻开小本,随后诺瓦被突然猛烈起来的臭味冲击得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检查。
“一,死者性别,男性;二,年龄,19至21岁;三,种族,希尔维人。”黑发青年平静无波的声音在钟楼里回荡。
希尔维人,银鸢尾帝国主体民族,但是这人的脸分明已经被毁坏得差不多了,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四,死亡日期……”
然后这人忽地徒手——更正,带着手套——捏起一只正在尸体眼眶里蠕动的蛆虫,脸凑了过去,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那正奋力挣扎着的白胖幼虫:“蛆虫约长04厘米,综合天气原因和腐烂程度考虑,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48小时之内,具体时间待进一步检查。”
阿祖卡:“……”
自认洁癖并不严重的神眷者瞳孔剧烈颤动了一下。
“五,尸体身份初步推测。”
然后那人忽地蹲在原地陷入沉默,周围围观的、还能保持神智清醒的人不安地咕哝了一声,意思是等治安官来了再说。
——别再掰开死者那仅剩牙齿的“嘴”,还把手指插进对方嘴里抠出呕吐物了!
“……不仅仅是治安官。”
对方拍了拍手,站起来,转身面向众人,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是永恒不变的锐利冰冷:“请立即联系怀吉亚先生,告诉他在白塔大学的钟楼里发现了比尔·法姆的尸体。”
——尸体衣领上的银线已经被乌鸦啄咬得七零八落,但还残存些许针线的痕迹,拼凑起来正是法姆家族的家纹。
得知钟楼出现死尸时诞生的不好预感成为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