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摇曳的静谧里,沈邈也难得有些昏昏欲睡。余光里,柏舸的身影也钻进了被窝,但搭在被单外面的食指还在无意识地以某种固定的频率敲敲打打。
是人胚们载入资料包时最常见的待机状态。
一般投入社会使用的创生人都会尽量避免对外展示出这种暴露身份的小细节,但柏舸在摊牌之后显得格外放纵,似乎完全不在意加深自己在沈邈面前的ai属性。
这种笃定反而令沈邈十分满意。
他翻了个身,方便自己更好地看清柏舸手指的动作。在无规律的重复动作和白噪音的催眠下,难得踏实地睡了个好觉。
“什么鬼啊,我们载入考场界面失败了?”
翌日清晨,沈邈是在牟彤的惊呼声中醒来的。
醒来的过程并不顺利。前一天的记忆线并不复杂,甚至在葛肖庞的氛围营造下,这一晚的睡眠质量按理说他的历史记录中都是能够拔得头筹的程度。
但是他的脑子很疼。
不是一贯的头痛,而是好像颅骨深处不同的脑区被切开重组了,所有的神经和脑电通路在里面跟出了交通事故似的堵着,在他试图回忆事前的情景时兵荒马乱地鸣笛重启。
他摁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勉力抬眼打量着四周。
房间内的陈设与睡前并无二致,白噪音还在尽职尽责地循环播放着相同的片段。
但茶几上的香薰外壳却不见了。
牟彤显然也是刚醒不久。向来整齐的麻花辫松散着,头顶还竖着几根顽强的呆毛,正大力拍打着身旁睡眼惺忪的赵菁,让她赶紧起来和自己一起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也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床铺。
柏舸没有在。
被子斜敞着,因为睡客离开得时间久了而褶皱发硬。沈邈看着凌乱的痕迹,不着痕迹地眯起了眼——
以柏舸的生活习惯,如果是日常起居,绝不会如此潦草。而眼下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大概率是临时起意,匆匆起身。
并且至今未归。
赵菁已经被牟彤彻底晃醒了,但显然状态也不怎么好,正一边捏着眉心起身,一边安抚道。
“别慌,咱们先看看。柏哥没在,应该是已经去外面看环境了。”
两个姑娘以为他还没醒,压低了声音交谈着。而离几人距离都不远的葛肖庞却始终没有动静,床旁的帷幔纹丝不动,似乎还在睡眠套餐中享受好梦。
他试图开口,却发现声带仿佛也是个重组了的破落户,多次尝试之后才终于发出了声响。
“牟女士,你去看看小胖。”
出口的声音嘶哑,拉扯间像是生锈了的金属卷尺被打了折又捋顺。牟彤吓了一跳,先小跑过来摸了摸他额头,确定人没烧没傻行动如常才松了口气。
“怎么重金买的香薰还给我们沈老师吹哑了呢?”她看着沈邈病恹恹的脸色,有点儿无奈,“显得咱们之前过得太差,山猪吃不了细糠似的。”
牟女士是个实在的乐子人,总有一些把糙话说得一本正经又无法反驳的本事。
沈邈心头的阴霾散了些许,拍了拍她头顶的呆毛以示安抚,但嘴角还未来得及上扬,就听站在葛肖庞床前撩起帷幔的赵菁倒吸了口冷气。
“教官……你们来一下。”
沈邈箭步上前,骤然沉了脸色。
葛肖庞的床铺杂乱较柏舸的更甚。被褥蜷曲在角落,像是有人曾试图把自己藏身此处,但又在某种极端的恐惧下离开了这个可能已经不够安全了的避风港。
沈邈一把掀开了堆成一团的被子,抖落间一张扑克牌从其中缓缓飘落。
扑克的正面是黑桃j,背面则印着荷官装扮的无面人偶。
“这是……?”
“如果没猜错,黑杰克的出现,触发的应该是赌局中的21点。”
沈邈拦住了牟彤想要触碰扑克的动作,从茶几上拿了昨日吃甜品时的银筷子,夹起了那张卡牌。
被拾起的瞬间,扑克无火自燃。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自扑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