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敏锐的眼——
每当他趴在窗户上,看着仆人疏于打扫的角落里捕食的蜘蛛时,骨子里的寒冷就会浸透他的心,就好像凌厉的口器切割的不是昆虫,而是他的身体。
不合群的异类,是会被分而食之的。
“修治少爷,随我走吧。仆人敲敲门。
他从窗户上爬下来,打开门走出去,面对温暖的阳光却嘴唇抿紧。
由权利和血缘结成的网,每个节点都蹲守着权利的奴隶和磨尖爪牙的伥鬼,巡视,锐利的眼睛和前足,蓄势待发。
津岛修治打开门,拘谨地朝身边恭敬的仆人点点头,拢起袖子跨过简朴的院门。
也没有要等短手短脚的孩子的意识,面色沧桑的仆人低着头,匆匆在前面带路。
津岛家族以前并不是什么大贵族,最初的津岛和许多的平民一样从地里靠双手挣取温饱,靠着自然的恩赐生活,就像今天生活在津轻的许多人一样。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出身,富裕后的津岛家更加注重“贵族”的规矩。
……
“修治少爷。”
“修治少爷。”
路过花草繁茂的前厅时,一队仆人擦肩而过,朝他行礼,每个人手中都拎着食盒,整整有四五个,描金浮雕夸张又华贵。
“嗯。”
津岛修治的目光略过食盒表面,他知道这些是谁的。
津岛里奈。
他今年才满十一岁的,同父同母的妹妹。
从出生起就是名满津轻的天才,不论是天文地理,算数背文,只要她愿意下心思学,就没有做不到的。
真正的「过目不忘」。
和聪颖的头脑相反,津岛里奈的身体很不好,一年到头十二个月里有九个月都是在生病,甚至家里人也很少见到这个名声在外的天才,更别说不受重视的他。
他上次见到这位妹妹……好像还是去年烟火祭?穿着十二单走在父亲身后,面无表情,虽然长相的确很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但性格却不显得很亲近人。
“修治少爷我们走吧。”
领路仆人低头招呼他,打断了他的思绪,好像很尊敬这些能给天才送饭的同事似的。
走在后面,津岛修治勾勾嘴角。
好笑。
明明都是一群被人驱使的奴隶,却率先在自己的内部分了三六九等,真是可笑。
深吸一口气,津岛修治抬头,眼神旷远,通过数不清的高墙的阻拦,落在南方一座高高挑起的建筑楼里——
廊檐飞翘,朱木红漆。
这座高挑的红色建筑,是这大宅里最显眼的鲜艳颜色,彰显主人一人之下的受宠程度,那是——
津岛里奈的住处。
……
宽阔,昏暗,点满了蜡烛的巨大木制房间。
最中央坐落着一个小小的祭坛,蜿蜒的阶梯如蛇般向上攀爬,最终停驻在地面十几米高的圆形祭台上。
在这封闭的,缩小宫殿似的威严房间里,送饭的仆人们佝偻着腰,一步一步,沿着阶梯缓慢地走,每个人脸上都满是虔诚,似乎自己在走的是一条通往天堂的神圣之路。
十几个人的队伍,居然走得悄然无声。
良久,长长的阶梯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的祭坛,无数的屏风四面八方把中央的座位笼罩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最中心桌面摇曳的烛光依旧把中央端坐的长发身影映在屏风上,人影随着烛火缓缓晃动,朦胧又不真实的美。
“小姐,今天的饭食为您放在外面了。”
头领的仆人低头,声音轻柔,语速缓慢,似乎怕惊扰到空气似的。
噼啪。
沁人心脾的木质香萦绕在空气里,屏风后的身影撩起袖子,缓缓放下笔,抬头,只听见她温柔的声音传出:
“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仆人们排着队,一眼也不敢多看,按来时的路离开了。
屏风后。
女孩缓了缓心神,放松进入第一视角的晕眩感。
“呼……真是够够了,这么多规矩,不知道还以为我还在上一个副本的五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