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阿夜的头盔,面甲后的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情绪,稳得像山,冷得像冰,他例行询问:“降吗?”
“哈哈哈,想不到我风曜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风曜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有十几处,血顺着雨水汩汩往下流。
阿夜本事全是从死亡中练出来的,杀人的技艺炉火纯青,每一刀都会切断风曜的关节,而不伤风曜的性命。
因为京中的命令是把风曜带回去处以极刑,震慑天下所有蠢蠢欲动的野心勃勃之辈。
风曜的护卫已经死伤了大半,最忠心的小内侍在片刻前死于阿夜刀下。剩下的人面对这尊杀神只剩下恐惧,转头逃进深山中。
但他们逃不远,转头便会被玄甲军射杀。
“区区兽奴,区区兽奴!”风曜脸上的肌肉扭曲,“神气什么?你不过就是姜菡萏养的一条狗!”
阿夜点点头:“亲手养的。唯一一条。”
亲手。
唯一。
这很重要。
重要到,让他的杀气动摇,只想早点回京。
“唯一一条……哈哈哈哈!”风曜疯狂大笑,“兽奴就是兽奴,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消息还不如我灵通——姜菡萏要和别人成亲了,她不要你了!”
下一瞬,风曜的咽喉落进阿夜手中:“你说什么?和谁成亲?”
“很难猜吗?你带着两万人跟在我山里打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探听一下京城的消息?八月初五,姜家嫡女下嫁镇海侯义子许南风……哈哈,是了,就是今天……哈哈哈哈……”
“咔”地一下轻响,风曜的颈椎被拧断,脖子歪向一旁,残忍而嘲讽的笑意永远地凝固在脸上。
阿夜没有想杀他,只是手比脑子更快。
他在胡说。
拿菡萏胡说的人,罪该万死。
风曜的尸体被抛下,郭俊注意到这边的战况,却只看见阿夜转身就走。
那是下山的路。
“统领!”
郭俊大叫,阿夜充耳不闻,头也不回。
镇海军的副将试图拉住阿夜,阿夜长刀一挥,幸好那名副将身手矫健,险险闪过。
阿夜眯起了眼睛。
这些日子这位副将所显露的功夫,可不及这一闪的本事。
“今日你家少主人要成婚是吗?”阿夜蓦地问。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副将脸上有转瞬的错愕。
副将是许崇义诸多义子中的一名,转即便想起义父的交待,他应该推说不知道,这样说不定还能再拖阿夜一阵子,完成侯爷的密令。
可是还没等副将开口,阿夜夺命的刀光如闪电般斩下。
这一次,副将没能躲过。
怎么杀起自己人来?!
郭俊追到这边,跌足叹息,他只来得及看见阿夜的背影,以及阿夜一闪而过的眼神。
那眼神里混合着愤怒与悲伤,交织成一片疯狂。
姜家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几乎全京城有头脸的贵眷们都云集菡萏院,为姜菡萏添妆。
姜菡萏的嫁妆从出生那一年便开始准备,父母过世之后由姜桢接手,漫长的时光里把姜菡萏一生要用的东西都包含了进去。
此刻她穿着左一重右一重的吉服,每一层都密密地绣着吉祥纹样,有牡丹、祥云、缠枝莲花、石榴、蝙蝠、喜鹊……只没有代表着皇后身份的凤凰。
头上顶着沉重的发髻,姜菡萏觉得脖颈越来越累,胸口也在发闷。
“把窗子打开。”她道。
下人走过去开了窗,秋天的雨气扑进屋内,但姜菡萏依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成亲这件事情果然还是讨人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阿福从梁州赶来为姜菡萏送嫁,她像出嫁前那样服侍姜菡萏,见状低声问道:“小姐,你不愿意嫁给许将军吗?”
许南风虽说是以全部军功换赐婚,太皇太后也没有让姜菡萏嫁给一个白身,封了许南风羽林卫郎将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