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刚刚让人送来一笼螃蟹,我瞧着一只足有八两多重,拿来做蟹膏最适合不过。”
沈鸢眼中难得染上一点笑,不过也是极浅极淡。
“把我的香囊拿来,还有几针就好了,后日是苏夫人的芳诞,我总不好空着手过去。”
松苓笑着点头,又道:“苏公子也送了蜜饯金丝枣过来。”
沈鸢眸色一顿。
愁思如灰蒙蒙的雨雾笼罩在她眉宇间。
沈鸢忧心忡忡:“前日不是还发作了一通吗,怎么今日还送东西过来?”
松苓忍俊不禁:“姑娘既牵挂苏公子,怎么前日只巴巴打发我过去,自个不过去?”
松苓置身事外,瞧得分明通透。
那日沈鸢在房里望眼欲穿,若说她对苏亦瑾一点心意也无,松苓是万万不相信的。
沈鸢眼底涨上两三分愁色,她一手揉着眉心:“你不懂。”
苏亦瑾如今已有心仪之人,她自然不能再同先前那样。
沈鸢温声:“我如今也只是将苏夫人视作母亲看待,别的……别的不曾想过。”
不曾想,也不敢想。
她只求不连累苏亦瑾,连累苏家。
松苓仍是不解,她一手捏着美人捶,为沈鸢捶肩捏腿。
“苏公子有心仪的女子,我怎么没听南烛说过?且苏公子整日都在别院,也不见有女子上门探望。”
沈鸢夺过她手里的美人捶,在松苓手心敲落两下。
“兴许这事,南烛不好同你说起,且那别院还是钱少爷的,就算上门,去的也是苏家的老宅。”
松苓连连点头:“那倒是。”
沈鸢往外推了推她:“别愣着,先去我房里取香囊过来,可不能误了苏夫人的好日子。”
沈鸢声音很轻,说了这会话,她又掩着心口低低咳嗽两三声。
松苓目光掠过沈鸢眼下淡淡的青黛,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虞老太医多早晚才回来,姑娘如今整宿整宿睡不着,昨儿四更天我还听见姑娘起身。”
松苓欲言又止,望着沈鸢愁容满面。
“满打满算,姑娘一日连半个时辰都睡不够,再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
沈鸢不忍松苓担心:“无妨,只是觉得昨夜的雨有点吵,起来关窗子罢了,我那会也是刚睡醒。”
松苓眼中攒笑:“那就好。”
她起
身踱步回房,眼角瞥见门阶上掩着的青苔,松苓唇角的笑意忽的僵住。
她僵硬着身子转首,不偏不倚正好对上沈鸢的目光。
沈鸢狐疑,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松苓强忍着咽下心口的酸楚:“没什么,只是想不出昨夜怎么会忘了关窗,连累姑娘被雨声吵醒。”
沈鸢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值得你琢磨的,不过是小事罢了。”
若不是昨儿夜里忽然下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窗子是半掩的。
松苓身子摇摇欲坠,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廊下离开,又是如何回的暖阁。
窗下还有沈鸢做了一半的香囊,松苓牢牢攥住掌心的香囊,眼周泛红。
昨夜会听见沈鸢起身的动静,松苓也往窗外瞧了一眼。
皓月当空,星粒低垂。
何曾下过一滴雨。
松苓后知后觉,这好像不是沈鸢第一回 说胡话了。
她猛地望向窗外。
烟雨婆娑,飘摇雨珠顺着雨链往下,有两三滴落在沈鸢脸上,她却恍若未觉,好像又睡着了。
……
转眼到了苏夫人的生辰。
怕招惹是非,她让家里的厨子多做了十来样菜,送到山上的别院。
奴仆婆子捧着大漆捧盒,衣裙窸窣,荷袂翩跹。
苏夫人笑着搂住沈鸢的双肩,眉开眼笑。
她今早起来听了满园的吉利话,如今也是笑呵呵的。
“老夫人本也说是要过来的,可今早下着雨,山路泥泞,怕万一有个闪失,我就没让她跟着一道过来。”
她笑着拍拍沈鸢的手背,对她送的香囊爱不释手。
“你这孩子的手真是灵巧,只怕汴京都找不到这样的好手艺。只是你本就在病中,怎好劳你费心费神,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雨打芭蕉,檐下雨声不绝。
因还在国丧,苏夫人这回并未宴请亲朋好,连戏班子也不请。
席上也就沈鸢和苏亦瑾。
沈鸢在苏府待的时日不多,可席上样样都是沈鸢以前喜欢的吃食。
苏夫人体贴入微:“本来还想问松苓那孩子你可有喜欢的洛阳菜没有,那孩子支支吾吾半日,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沈鸢赧然失笑:“也不怪她,我吃不太惯洛阳的菜,加之前些日子身子抱恙,越发没了食欲。”
苏夫人点点头:“我想也是。”
她抬起沈鸢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