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灼试图找回自己的腿,命令自己抱好靳雪至不要摔跤,站起来。
做不到。
不行,做不到。
“……你知道?的。”
他好像又看到那双聪明绝顶的灰眼睛,听见靳雪至冷静的声?音:“不是这个,阿灼,不要把我交给医院……你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什么。”
迟灼死死咬着?牙关,他练习分辨幻觉,当然,不难分辨,他的阿雪不可能晃着两条长腿坐在他的吊灯上。
不可能用那种分析案情,讨论一起最常见的凶杀案一样的冷静过头的语气,告诉他:“你知道?的。”
迟灼刚发誓了他再也不凶靳雪至。
所以他知道个猫猫头!
迟灼看着?完全?把自己冻在地板上的海水,也或许不是海水,是另一些幻觉,或者靳雪至捉弄他的阴谋。
是坏猫得意洋洋的阴谋小?把戏。
迟灼被靳雪至困住了,他的狡猾的、耍赖皮的猫,跑丢了,又湿淋淋的带一堆冰冷的破海水当礼物回来给他。
这些海水把他的腿抢走了。
迟灼吃力地挪动?眼睛,看到掉在不远处的小?猫挂件……他单手搂着?靳雪至,用剩下的那只手爬过去。
他把小?猫挂件小?心地捡回来,用那个会晃来晃去的尾巴,很坏地、不停地蹭靳雪至那些闭合的睫毛。
他会这么逗铁了心装睡骗人的靳律师的。
然后靳雪至就会忍无可忍,睁开眼睛,然后恼羞成?怒地咬他……
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迟灼尝试找出这次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他还不够细心,他忽略了什么暗示,对,太蠢了——靳雪至手里攥着?几张纸,皱巴巴的,上面写?满了字。
这么明?显的线索!
他居然像瞎了一样根本没看见!
迟灼大声?骂自己蠢,他单手死死搂着?靳雪至,去看那几张纸,三张半,写?的字挤得满满当当,潦草得要命,龙飞凤舞,看得出写?字的人在抢时间。
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迟灼依然可以发誓,就算是把这三张半的纸混进三万张塞进房子再把他丢进去,他也能一秒认得出。
这是靳雪至的字。
纸上写?:迟灼。
靳雪至这么一点?都不心软地冷冰冰地叫他全?名。
「迟灼。」
靳雪至写?:「搞成?这样全?是你的问?题。」
迟灼:“……”
他低头,看紧闭着?眼睛在他胸口装睡的刻薄好猫,思考等过一会儿是咬靳雪至的唇角还是鼻尖。
他继续用右手死死攥着?左手,攥着?那三张半纸,往下看。
「现在,听我说,如?果你的脑子还能转得动?的话?——应该能吧?行了,擦把脸,听我说。」
「立刻停下那些愚蠢的急救动?作,你知道?的,你早就感觉到不对了不是吗?现在只是头顶上那把剑终于掉下来而已。」
「给自己倒杯热水。」
「快去!我需要你尽快冷静下来。」
「不用再纠结了,医院没用,你做的那些也没有?用。要是笨手笨脚的按压和?嘴对嘴亲就能救活我,那简直是本世纪最感人的医学奇迹。」
「我没事。」
「地板很好,我喜欢地板,很凉快,比某些人自作聪明?没完没了的热烘烘贴心服务强多了。」
「去倒杯水,然后回来,坐下看信。」
……
迟灼被他的猫骂得神志不清。
他爬起来,摇摇晃晃,梦游一样去倒了杯热水,噗通一声?跌在地板上,冒着?白气的水就洒了一大半。
迟灼捡起剩下半杯,拢着?靳雪至的手,握住杯子。
他抱住靳雪至。
好猫现在软绵绵的,乖乖靠着?他,手向下坠,脖颈后仰,头发淘气地扎着?他的脖颈。
他轻轻摸着?靳雪至被墨水染了的指腹。
该做什么了?对……看信。
看信。
迟灼低头。
信上继续用那种冷冰冰的、傲慢又刻薄的语气写?下去:
「在我力臻完美的职业生涯里,你是最添乱的一个,你自己也知道?吧?」
迟灼知道?。
迟灼低声?回答,道?歉,他知道?。
他知道?他的猫憋了一肚子的喵喵叫要狠狠骂他。
「……我真不想回忆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开始了。
信纸凶巴巴恶狠狠地教训他。
「我们刚离婚,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的影响,你居然就敢跑去酗酒——你知道?你喝醉了样子多丑吗?」
「像个狼狈又愚蠢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只能尽量躲进那个熊头后面的阴影里,不被人看到,免得丢脸,我简直羞于承认我曾经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