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永续只有一步之遥。这种将防腐术等同于永生钥匙的荒谬认知,让弥林感到彻骨的寒意。这已不是追求知识,而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和彻底的疯狂。每一具被完美保存的无辜者尸体,都是努门诺尔沉沦深渊的冰冷见证。
塔尔-奇尔雅坦的暴政终于迎来了终结,但他的继任者,塔尔-帕蓝提尔却未能成为拨乱反正的明君。这位年轻的国王像他母亲一样,内心是忠贞派,血液里流淌着对维拉的敬畏和对埃尔洛斯遗训的忠诚。
登基之初,帕蓝提尔国王确实试图力挽狂澜。他削减了一些过于明目张胆的苛捐杂税,释放了部分因“信仰问题”入狱的忠贞派人士,甚至试图恢复一些公开的,对维拉表示敬意的古老仪式。他私下接见忠贞派的领袖,表达同情和寻求支持,然而见效甚微。
忠王派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渗透到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议政厅里,他的温和政令遭到阳奉阴违或直接抵制;宫廷内外,忠王派贵族们结成同盟,对他形成无形的包围;军队的实权将领也多倾向于激进的力量派。整个努门诺尔社会上层对永生的渴望和对力量的崇拜已成主流思潮,帕蓝提尔试图恢复的“旧道德”被视为软弱和过时。
他的努力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瞬间被吞没,连涟漪都未能激起多少。每一次尝试都遭遇更大的阻力,每一次挫折都加深着他的无力感。他眼睁睁看着忠王派在他眼皮底下继续迫害忠贞派,看着那些可怕的实验仍在秘密进行,看着整个王国在堕落的道路上越滑越远。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加上繁重的政务和无处不在的掣肘,彻底压垮了这位试图坚守光明的国王。
塔尔-帕蓝提尔在位时间并不长。在日复一日的忧愤、操劳和深深的绝望中,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迅速垮掉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形容枯槁,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因心力交瘁悄无声息地逝于王宫之中。他的死没有激起忠王派丝毫的悲伤,反而被视为碍事的绊脚石终于被搬开。忠贞派则陷入更深的绝望,努门诺尔最后一点回归正途的希望,随着帕蓝提尔一同熄灭了。
帕蓝提尔国王的合法继承人是他的独生女,美丽而高贵的弥瑞尔公主。按照古老的法律和王室传统,她理应继承王位,成为努门诺尔的执政女王。
弥瑞尔的堂弟,手握重兵、野心勃勃且深受忠王派拥戴的法拉宗,在帕蓝提尔国王尸骨未寒之际发动了宫廷政变,强行迎娶了他的堂姐弥瑞尔,随后将权柄全部归于自己所有。弥瑞尔在强权的威逼下,只能被迫接受了这段婚姻,成为了名义上的女王,实则成为了被剥夺了所有实权的囚徒。阿尔-法拉宗则堂而皇之地坐上了本不属于他的王座,成了努门诺尔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王。忠王派的狂欢开始了,忠贞派的末日审判,似乎也近在眼前。
弥林在努门诺尔的处境急转直下。阿尔-法拉宗的上台,意味着忠王派的权力达到顶峰,对国内的监控和迫害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酷程度。他暗中帮助忠贞派逃亡的事情,虽然做得极为隐秘,但并非毫无破绽。频繁接触可疑人员,以及他恰好总能提供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特殊香料,引起了卫兵的注意。一些与弥林有过交易的忠王派管事,在严苛的审查下,开始提及这个神秘的商人对“弥林”这个名字表现出的异常关注。
弥林嗅到了致命的危险,他当机立断,做出必须立刻撤离的决定。他销毁了店铺里所有可能暴露忠贞派联系或他自己身份的敏感物品,只携带少量金币和最重要的笔记,利用夜色掩护,潜行至一个他早已留意许久的偏僻小渔港。他用重金说服一个急需钱为家人治病的贫穷老渔民,买下了他唯一的一条破旧小渔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