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逐。”
听筒那边传来他的声音。
是因为太多天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吗?孟逐感觉这声音似乎来自前世一般,熟悉又陌生。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春日第一缕阳光照在冰面上,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和五感被悄然唤醒。
她不自觉捏紧了手机,声音却装得冷静,“周生好。”
一板一眼,和平时的她并无二致。
“身体好些了?”
“嗯。”
“工作呢?”
孟逐立刻向他交代了远程工作被批准的事,庆幸自己听了他的建议向老板提出申请。她说着说着,周予白忽然开始问她一些最新投资方向的问题。孟逐这才想起他就是自己的大客户,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地回答自己的见解。她在工作上从来不愿意输人一截,即使是生病,也要保持准银行家的专业度。
一聊起工作,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市场趋势,国际政治趋势,时不时还会反问他的看法。她说得投入,连旁边叶明明和黎耀飞的打闹声都听不见了。
直到聊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打电话过来究竟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闲聊?如果是后者,她是不是显得很无趣?
她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你打电话来找我是什么事?”
“不是你打来的吗?”
“……啊?”
孟逐连忙划开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乱戳界面,居然不小心拨了他的号。
脸瞬间涨红,心里庆幸不是和他面对面。
“不是的,我不小心误触了。”
“哦,这样。”
他回得兴致缺缺,似乎就要挂断,孟逐下意识地喊住他。
“还有事?”
“我……”
“我”了半天,也没个后文。
可奇怪的是,周予白居然没催也没挂,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她。你说他没耐心吧,他偏偏愿意等。你说他有耐心吧,他又总是三言两语,听起来并不走心。
他们说话间,护工正好来收餐具,商敬臣贴心地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吃,孟逐摇了摇头说够了。他便顺手将食盘递给护工,跟着人一同出了病房。
这些细碎的动静一并落入话筒里。
“……商敬臣也在?”
周予白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似乎只是在平淡叙述。可也因为太平淡了,孟逐反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就像清水里掺了一滴墨,微妙地转变了情绪。
“嗯,”她应着,看着房门被带上,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枝,“商生这几日每日来送花,顺道陪我聊会儿天。”
“看来ax最近业务不太行,o这么闲。”
她听出了那句嘲讽,下意识为商敬臣辩解,“不是的,商生是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我的。他很忙的,好几次他都是在医院里开电话会议……”
她没注意到,这样自然而然的维护,落在旁人耳里更像是护短。
话筒那边安静了几秒。
“所以你在怪我没抽出时间?”
她一怔,连忙坐直,“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的否认太干脆了,声音又听起来严肃认真,生怕他误会什么,反而显得疏离,在划清界限。
“……”
话筒那边的沉默变得更加微妙了。
周予白身边传来有人含混的说话声,似乎是在汇报工作。她听见他应了几声,声音有些远,应该是把手机拿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清晰起来。
“抱歉。”
“没关系。”她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很忙?”
“你就想说这个?”他不答发问。
“不,不是。”她连忙解释,“只是怕打扰你……你放心,我几天后就能出院了,阿飞和商生会送我回去。”
“孟逐。”
她的心又是一跳。
平日里叶明明亲昵地喊她孟孟,商敬臣温和地叫她judy,而周予白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对她的杀伤力太强了。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她只觉得耳根发烫。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她一愣,随即意识到他的意有所指。
“‘永远不要预设别人会觉得麻烦’。”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那头的人笑了一下,低沉磁性的声音熨烫着耳廓。
“所以我到底要怎
么做,才能让你主动开口邀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