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家刚被流放到泉州,在泉州临时落脚时,就见过这个人了。
这人是街上的地痞无赖,见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就想打坏主意,最后还是她兄长将人赶走的。
只要这个人见到了她的模样,就能知道她并非男子。
这等偌大的谎言要是被揭露出来,纵使太子再惜才,也定然不会让她在仕途上继续走下去。
林舟飞快地扫了一眼齐承沅,心怦怦直跳。
齐承沅道:“你当年身份的尾巴。”
他指了指被押进来的人,“就在这。”
齐承沅站起身来,“唰”地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铮亮的剑,递到林舟手中。
他看着被压得跪在地上的人,轻声道:“林卿,杀了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从林舟触碰到这冰凉的剑柄时,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齐承沅说的秘密,应当只是以为眼前的人见过宋竟思。
但是对她而言,这个人还知道她是女子。
她目光掠过齐承沅,看向了地上的人,剑连同手忍不住地颤抖着。
“林卿没有杀过人?”
齐承沅踱步到跪在地上的人身边,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指抬起那人的下巴。
他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双眼迷离。
“方才林卿不是说,所用之物皆有利害,全看本宫如何用吗?”
齐承沅看向林舟,“本宫就是要将你,打造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
他手一用力,地上的人就闷哼了一声,似有转醒的迹象。
“林卿,杀了他。”
林舟看着他吃痛皱眉,目光逐渐凝聚。
她手抖得十分厉害。
“殿下,我……臣,臣……”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似乎有很多人在她耳畔叫嚣。
八年前,她初到泉州,想打水为病重的父亲降热,却在途中遇上了这个地痞。
如今,那些被埋藏了多年的记忆似乎苏醒了。
当年地痞的脸在她脑海中无限放大,不停地朝她逼近。
“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要不要和哥哥走?哥哥带你逍遥快活去……”
林舟手抖了抖,过了一会儿,却又见这地痞跪在地上大喊:“她是个女的!她就是个女的!”
似乎殿门大开,众侍卫将她压入地牢。
她的真实身份暴露,最终被人一剑刺死于地牢之中。
“林卿!”
林舟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双手紧紧握着剑柄,剑尖指着那地痞的眉心。
那地痞已然悠悠转醒,却见自己眼前对着一把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听着他声音中的恐惧,林舟又迟疑了。
她刚开口,艰难道:“殿下……”
却见那地痞眼睛向上一抬,直直地抵达她的眼底。
地痞眼中的迟疑和惊愕一闪而过。
剑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最终他抬了抬手,指着林舟,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舟猛吸了一口冷气,跪坐在地上。
她恍惚了许久,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
“林卿,别怕。”
齐承沅在她旁边慢慢蹲下,将她捂着脸的手拿开,“你做的很好。”
他笑着,握着林舟的手,用手帕擦拭着她额角的汗。
齐承沅侧眸,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目光恻测。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这些事情不会少,你要学会习惯。”
林舟一手撑在地上,身子依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也不敢去看齐承沅的眼睛,只强装镇定道:“是,殿下。”
第20章
东宫豫章台。
齐承沅用手帕擦拭着剑身,旁边的宫人正跪地清洗石板上残留的血渍。
忽地,齐承沅眼神一转,“回来了?”
帷幕遮掩着的地方走出来一个扮作太监模样的人,“殿下。”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殿下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齐承沅翻转着手上的剑,“急?本宫是挺急的。”
“自上次盛典的事后,瑀王就一直抓着本宫的尾巴不放。若本宫再不做点什么,迟早会被他压一头。林舟的策论写得深得我心,但此人优柔寡断,太过心慈手软。官场不是考场,若本宫不磨一磨他的性子,又如何用得顺手呢?”
身后的人问:“殿下就不怕磨剑过快,反而折了剑?”
齐承沅嗤笑一声。
他抚着手上擦得铮亮的剑,反手一转,只听那剑发出一声悲鸣,便被折成了两截。
齐承沅松开手,剑柄跟着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