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疯狗,发什么癫!你等着,我非要让王子收拾你不可!”
血气上涌的谢见琛,眼前发黑、耳鸣阵阵,即使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冲动,可本能的悲痛还是冲破了所谓的理智。
“看来在大桓横行霸道久了,尔等当真将自己当做土皇帝了。”
一声清浅冷笑划过,方才同谢见琛搭话的男子忽然走上前。
谢见琛心知是自己得罪了安达人,不愿再连累旁人,自觉挡在男子身前:
“这是我闯的祸,你不要掺和进来。”
男子摇摇头、示意他安心,随即于怀中拿出一牌,扭头面向安达人肃然道:
“此物你可识得?”
乌木牌上赫然篆刻着:
安云州同——冉兴文。
“你们主子应当告诉过你,要对身携乌木牌之人敬而远之吧?”
见来人乃州内高官,方才嚼舌根的安达人悻悻咬牙,触了霉头般低骂几声、作鸟兽散。
“您没事吧?”
冉兴文轻轻搀扶着谢见琛。
“无事……”
谢见琛恍然回神,重新仔细打量起冉兴文——这瞧上去书生气十足的男子竟是仅次于一州知府的官吏州同。
此人年岁似乎并不比自己年长许多,面白无须,瞧上去甚至有些文弱,气质确实非一般的老成稳重。
能做至如此高的位置,正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多谢冉大人热心解围。”
“关心百姓与下属乃天下父母官职责所在,何必言谢。”冉兴文神色流露出担忧,“倒是小兄弟你,方才还好好的,怎得忽然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你认识昭宁殿下?”
谢见琛张了张嘴,承认的话到了唇边儿,兀自想起祸从口出四字,话头很快又被他咽了下去:
“……没有。”
晏漓并非会自寻短见的性子,他的死亡必然不简单。他痛心泣血,却明白大肆宣扬恐为有心之人利用。
“喔,”冉兴文点点头,“瞧小兄弟之哀色,我还以为小兄弟与殿下颇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只是在下过去落魄之际,曾得殿下援手,这一恩情铭记至今。”
“小兄弟原是个忠义之士,”冉兴文轻叹,“真是可惜……节哀罢。”
“……”
谢见琛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努力不让自己过分失态。
“还未曾问起冉大人亲临沙口县所为何事?”
冉兴文张口未答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
“恩人?原来您在这儿。”
谢见琛回头,瞧见顾芷兰自远处走来。
“芷兰实在不知如何感谢救命之恩,故在家中略布了些粗茶淡饭,望恩人勿弃。”
“哦?看来小兄弟与佳人有约了?”
冉兴文显然误会了二人的关系,微微一笑,自觉道:
“既然如此,鄙人还要与新任按察使进行县内考察,便不做奉陪了。”
“冉大人实在客气,怪在下耽误您处理公务,在下这便退了。”
冉兴文和蔼地点点头,忽地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视线越过谢见琛直穿身后:
“这位可是新任按察使大人?”
冉兴文热情地走上前去,谢见琛也顺着冉兴文的视线转身望去。
来人眉眼刚烈,端的是英姿勃勃,瞧上去较冉兴文都要年轻几岁,却能让这州同俯首相迎。
大桓按察使品级算不得高,却手握大权,自能小制大。
那人“嗯”了一声,摆明未曾将冉兴文放在眼里。
他高高在上地扫视一圈,直至目光落在一旁的顾芷兰身上时,那桀骜的神色竟蓦地松了下来:
“芷兰?!”
他快步上前、抓住顾芷兰的手,方才高傲的冷峻化作惊与喜,无比深情道:
“芷兰……这么久过去,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顾芷兰难以置信般地睁大眼,随即不自在地轻挣开他的手:
“苏郎,你吓到我了。”
被唤作苏郎的青年见少女比想象中要冷淡得多,无声无息地压低了眉,满是戒备地看向谢见琛。
“这人是谁?”
显然,青年方才听到了冉兴文的话,同样误会了二人的关系。
“在下新任县尉,顾姑娘曾被恶人为难,在下路过时刚好搭救、一面之缘罢了。”
“是啊,对恩人客气些。”顾芷兰道,“那时夜深无人,若非恩人出手相助又护送我归家,如今只怕我早已身陷泥潭了。”
青年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这么说,深更半夜,你们孤男寡女独处许久?”
“苏苍,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芷兰微恼。
“……抱歉。”
苏苍止住话头,虽道了歉,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