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身上的铁链都哗啦作响:“废物!我当初就不该选你,原本以为你块头大, 是个厉害的家伙,没想到也是个饭桶!饭桶!”
左边的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愤怒,那半张牛头脸缓缓闭合上双眼,从方形的鼻孔中缓缓喷出两道白息,他沉重地叹息道:“收起你的那些无谓的抱怨吧,天意难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右边男人的暴怒大吼,一人一精怪虽然灵魂相融,但却有完全独立的意识。牛瞳转动着看向下方的白衣道人,那双深沉如夜幕的眸子中只有一个意思:“动手吧。”
白衣道人负剑而立,云霭卷起他的衣袍,在云海中翻涌成浪。他目光冰冷,注视着面前半人半牛的怪物。“牛精”在无意间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些被解救的实验品,甚至于整个研究所,都可能只是被推出来的弃子。
如果这才是真相,那就不是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残忍的实验室,而是这个实验室被主动推到了他们的面前。也许正因如此,解救这些“受害者”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杀死其中一个精魄,就能将另外一个魂魄解救出来。
白衣道人提起剑,嘴角似乎是抬了一下,可他的眼底没有什么笑意。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指引,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且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所有的事情背后都站在一个模糊的影子,要想揭开这个幕后真凶的真面目,只能主动跳出这些被设定的轨道。
剑锋出鞘半寸,剑身寒光映出对面那丑陋的怪物。
牛头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它的目光看向远处巍然的青山,无声地低头一拜,随即缓缓闭上双眼。它的精魂早就已经和另一个魂魄完全融合在一起,想要把其中属于凡人的魂魄分离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另外一个精魂。
寒光掠影。
泛着莹白的长剑由左胸处刺入,疼痛钻心,就连右边破口大骂的声音都陡然停了下来。
半张人脸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牙床不住地颤抖,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把冰凉的长剑在身体中游走,这种感觉就像是不打麻药直接把手术刀塞进胸腔,那些融合交织的血肉正在被一点点分离,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撕裂。
左侧的牛头忽然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牛眼中倒影出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这道人非常年轻,脸颊瘦削得厉害,但线条却干净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缕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滴落下来,滑过苍白泛青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
沉默片刻,牛头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叹息:“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此事全因我逆天而行,乃自取败亡也。”
“……想死很容易,想活着才难。”白衣道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手中长剑翻转,剑锋涌出丝丝缕缕的金光,这些金光如同纺线般钻进魂体,穿梭其间,挑开那些融合在一起灵肉。
与此同时,白衣道人眉头微皱,左手捏诀,重重拍向自己的心口。就在他的左胸膛上飘起缕缕金光时,一股腥红的鲜血从道人的口鼻中一起喷涌出,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血白的道袍上,好似雪地上绽开的点点红梅。
周身的灵力被迅速吸收,胸口传来剧痛,几乎有一种快要被吸成人干的错觉。
好在长剑在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以后,剑身嗡鸣,随即整柄剑终于变成了更璀璨的金色。剑身上的铭文散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好像一道纹路都从沉睡中苏醒。这些金光源源不断地被送入那“怪物”的身体,右侧的半张人脸发出了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这种痛楚无异于在毫无麻醉的情况下,把一个人生生劈成两半。
左侧的牛头人眼底布满血丝,表情痛苦,但此妖倒真是一条硬汉,即使疼得满头冷汗,也没有叫过一声疼。
一体两魄的牛头人被铁链困住,即使这种疼痛早已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们依旧无法从中挣脱,只能任由宰割。凄厉的惨叫声大概维持了半分钟,半分钟后,惨叫声渐渐弱了下来,变得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