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汽油已经顺着摩托车流到了地面,而且越流越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甚至已经吸引了保安们的注意。
这时,袁良一把抽出烟头,迅速扔向了满地的汽油间。就在那个瞬间,明亮的火焰腾空而起,熊熊大火很快将地库出口包围。
袁良的耳边响起了保安们的尖叫声,留给袁良的时间不多了。
他一把抄起装满汽油的水瓶、穿越了还未蔓延开的火势,一步步走向那辆金色路虎车前。
隔着车窗,袁良看到了惊惶失措的吴霜。
他敲了敲玻璃,吴霜果然听话地放下了车窗。
“你怕吗?”袁良问道。
吴霜点了点头。
“和之前我们为你犯罪的时候相比,哪一次更怕?”
“这一次。”吴霜红着眼眶说道。
“我之前每一次救你,都是为了我们有一天能在阳光下重逢;而我这一次要杀你,是因为你彻底夺走了我活着的希望。你要知道,希望是这个世界里最珍贵的东西。”
说完,袁良用余光瞥到了瑟瑟发抖的石世炜,这位司机正拿着手机准备通风报信。
“石师傅吧?这里没你的事,钥匙给我,你下车。”袁良命令道。
随后,袁良将这辆车锁死了,而吴霜的眼睛里也只剩下恐惧。
袁良拧开了汽油瓶盖,说道:“我曾经把你当做家人,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说完,袁良果断地把汽油倒进了车窗内。
淡黄色的汽油沾染了吴霜那一条白色连衣裙,也沾染了她那张白皙的脸蛋。袁良擦燃了一根火柴,并把它扔进了车窗里。
在冲天的火光中,袁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太阳逐渐东升,整片大地都被金色的光辉笼罩。
袁良仍然站在卷帘门外,他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预演着即将到来的画面。很好,每一步都烂熟于心。他甚至幻想起吴霜在濒死前那双惊恐不安的眼睛,那双眼睛曾多次目睹过他人的生死离别,如今总算要见证自己的死亡时刻。
袁良握紧了矿泉水瓶,只等待着金色路虎车露面的那一瞬间。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哭闹声。
那个男孩只有六七岁,他的爸爸今早要去外地出差,刚刚赶往机场。但是男孩撒泼打滚,追着出租车跑了好远,死活不肯随妈妈上楼。
他的妈妈连哄带骗道:“爸爸是去出差谈生意,等回来给你带大大的变形金刚。”
“我不要变形金刚!他那么忙,好不容易才答应周末陪我”
“你先跟妈妈回家好不好?等爸爸回来一定好好陪你。”
“我不管,我就要在这里等爸爸回来!”
说完,那个男孩就原地坐下了,他的位置距离摩托车只有50米。
袁良瞪大了眼睛,迅速向那对母子喊道:“喂!你们赶快离开那里!快!”
可是男孩被袁良吓了一跳,哭得更惨了。
袁良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涌,他无法漠视那对等待丈夫和父亲的母子,更无法视若无睹的将汽油点燃。那个男孩哭得声嘶力竭,让袁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汽油瓶盖。
就在这时,吴霜所乘坐的那辆金色陆虎终于驶向了地面。
这是袁良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的步骤,却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他又气又急地躲在墙后面,紧紧握着手中的汽油。
“行动吧,现在行动还来得及。”袁良对自己说。
可他刚迈出脚步,就看到了金色路虎与那对母子擦肩而过。此时,街道上的行人越聚越多,他们纷纷看向那位哭泣的男孩。
袁良深深地低下了头,手也垂了下去。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辆金色路虎已经沿着大道扬长而去。
过去了这么多年,袁良果然还是做不到狠心。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果然还是做不到狠心。”
吴霜坐在金色路虎里,看着后视镜中那个落寞背影,喃喃自语道:“原来他开的是一辆蓝色特斯拉。”
吴霜回过头,看到那个男孩已经哭累了,趴倒在他妈妈的怀里,浑然不知刚才即将发生的灾难。
看着男孩蜷缩在温暖的港湾里,吴霜的睫毛微微抖了抖。
——整整二十年前,她也曾这样倚靠在他的臂膀里。
那还是1999年,在银川一辆末班公交车上,两个小孩递给售票员阿姨五角钱后踏上了回家的路。在最后排的位置,她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将头倚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
此刻,吴霜感受到眼角的湿润,她急忙憋回了泪:“回不去了。”
石世炜没听清楚:“什么?那是您的熟人吗?需不需要我把车停下来?”
“不用。”吴霜决绝地说。
她凝望着前方的路。只见太阳正像一颗年轻的心脏般跳动